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楊志錦 上海報道
作為一攬子化債的重要一環，近期各地融資平臺債務置換案例陸續落地。
據記者梳理，目前寧夏和重慶已完成當地首筆銀團貸款置換非標或債券的業務。在貴州，一家資質較好的融資平臺發債償無股權關系的、資質較差的融資平臺到期債券本金，開創了金融化債的新模式。除此之外，記者了解到，其他一些省份也有融資平臺債務置換的業務落地。
和上一輪金融債務置換不同，新一輪置換的標的是經營性債務，主要由國有大行參與。一樣的是，新一輪置換中銀行也要求原項目財務可持續或者地方提供抵質押品。
置換密集落地
去年四季度，特殊再融資債重啟發行，用于置換納入隱性債務之中的拖欠款、非標和城投債券。但地方結存限額有限，因此也需要通過金融措施化解地方債風險。去年四季度12個高風險省份率先啟動金融化債試點，截至目前已有多個置換案例落地。
《重慶日報》去年12月報道稱，12月8日農行渝北支行牽頭的首筆5000萬元置換存量非標債務“銀團貸款”，在渝北區屬國有公司重慶空港經濟開發建設有限公司投放落地，這是全市完成的首筆銀團貸款置換非標債務業務。
空港經濟公司有關負責人當時介紹，農行渝北支行牽頭、中行渝北支行參團，已經批準“銀團貸款”6.068億元，此次投放落地的5000萬元是全市首筆“銀團貸款”，剩余的超5億元“銀團貸款”預計將于當月內全部投放落地。
3月20日銀川市國資委披露，近日銀川市完成了寧夏首單第一批共26.14億元銀行貸款置換存量債券和非標債務工作。具體看，3月15日，中國銀行寧夏分行、農業銀行寧夏分行組成銀團，用低息長期貸款置換銀川公交公司1單3.68億元非標債務；3月20日，國開行寧夏分行置換的銀川城發集團2只債券和4單非標債務合計22.46億元貸款，也完成了各類合同文本的簽署，正式落地發放貸款，本批次累計用貸款置換債券、非標債務合計為26.14億元。
銀川市國資委稱，這批置換以時間換空間，壓降債務規模，節省融資成本，拉長債務期限，優化債務結構，牢牢守住了不發生債務違約的金融風險底線。
上述兩個案例的置換都是通過銀團貸款的形式。“銀團貸款”指一家銀行牽頭，多家銀行參與，組成銀團共同審批貸款并投放。與傳統銀行雙邊貸款模式不同，銀團貸款具有信息共享、風險分散、合作共贏等優勢。
除貸款置換非標、債券外，一些新的模式也在開辟。今年2月，貴州宏應達建筑工程管理有限責任公司非公開發行18億元“24宏建01”，最終票面利率為4.80%，認購倍數為2.6倍。債券募集資金全部用于償還安順市西秀區黔城產業股份有限公司發行的私募債“18西秀01”“19西秀01”到期債券本金。
安順市西秀區黔城產業股份有限公司與貴州宏應達建筑工程管理有限責任公司同屬安順市西秀區城投企業，但二者并無股權關系。不過前者資質較差，已經有多條失信被執行人信息，后者則首度在市場發債，其債券由貴州國資運營公司提供擔保，債項評級AAA。這開創了資質較好的融資平臺發債償還弱資質融資平臺到期債券本金的案例，市場預計后續這類案例會增加。
天風證券首席固收分析師孫彬彬表示，區域內不同主體之間的債券額度騰挪，主要體現的是本級政府的意志。這樣的額度騰挪中，可以用市場化的語言去解釋，只是在化債的大背景下，市場會傾向于解讀為本級地方政府意志的體現。目前看“24宏建01”的發行對于化債層面的意義和影響肯定是積極的，但考慮到“一攬子化債政策”的支持，以及當前可配置資產仍然較為稀缺，城投債仍可積極參與。
記者從多位銀行業人士了解到，不止上述案例，其他一些地方也有置換落地。比如西部某地市將城投平臺的有息債務分為銀行表內融資、銀行系表外債務、非銀機構債券和非標產品三類，前兩類債務由政府統籌協調各銀行匹配資金接續并配合展期降息，后者則通過銀團貸款的方式置換，地方需提供固定資產或收益權進行抵押。其中，銀團貸款由省級政府和大行總行直接溝通，以提高協調效率和成功率。
和上一輪置換的異同
多位銀行人士反饋，2019年以來銀行就參與到隱性債務的置換中，但所置換的隱性債務要求對應具體項目且原有存量債務發生時間需在2017年7月14日之前。此外，要求原項目財務可持續；具體操作中，按照項目一一對應到期債務實施，而不是“打捆”；融資資金只能用于還本等。
據記者了解，新一輪置換和上一輪置換有明顯不同，銀行置換的債務性質已出現明顯變化：經過四年多的置換后，當前符合置換條件的隱性債務已不多，銀行新一輪置換的標的主要是經營性債務。
在新一輪的展期置換中，國有大行是主力，城農商行、股份行的積極性遠不如上一輪。一是因為一些城農商行此前過度介入城投業務，而隨著當前一些地方債務壓力較大，這些城投資產出現新風險。
二是中小銀行資金成本較高，難以在滿足地方要求和實現盈利上達成平衡。“轄區內一些區縣也來和我們談城投貸款展期，并要求利率降到3%以下，我們平均負債成本2.7%左右，再考慮一些成本費用，低于3%根本接不住。”西部省份某股份行資產負債部人士直言，“股份行最多維持原有的貸款，維持不住、接不住的，就只能國有大行接。”
3月22日，中信銀行副行長胡罡在2023年度業績發布會上介紹，中信銀行目前已經置換地方債務155.8億元，其中退出了高風險資產55億元，減值回撥16.6億元，這對中信銀行的資產質量和利潤有正向的影響。目前，隱性債務貸款余額僅為2099億元。在結構上，華東、華南、華中等經濟發達的地區占比達70%，省級和地市級的平臺占比是55%。從總體來看，地方債務中問題資產余額為22億元，問題貸款率在1.05%。
不過和上一輪置換一樣，新一輪置換中銀行也要求原項目財務可持續或者地方提供抵質押品。一位國有大行總行公司部人士稱，新一輪金融化債針對的是高息的非標和債券。我們置換主要基于商業可持續的原則與地方政府對接，選擇有現金流的項目來進行置換。地方能產生現金流的項目，包括園區類、水電氣、軌道交通、城市建設等，或者地方需補充其他還款來源。
“銀行可通過項目貸款的方式對非標和城投債券進行置換，但這類債務需要符合債權債務關系清晰、財務可持續等條件，如果不滿足這些條件則很難操作。”西部省份某大行公司部人士稱，“對于實在難以滿足條件的非標債務，我們可通過組建銀團貸款進行置換，但地方需要增加增信或者提供有現金流的資產抵質押。”
壓降融資平臺數量
在12個高風險省份試點后，今年監管部門和地方都表態，要進一步推動融資平臺債務展期置換。今年1月5日召開的2024年中國人民銀行工作會議表示，要穩妥推進重點領域金融風險防范化解，指導金融機構按照市場化、法治化原則，合理運用債務重組、置換等手段，支持融資平臺債務風險化解。金融監管總局3月13日召開的黨委召開擴大會議提出，配合防范化解地方債務風險，指導銀行保險機構按照市場化方式開展債務重組、置換。
一些地方也明確提出要推動融資平臺債務展期置換。湖南省2024年預算報告表示，堅守債務風險底線，密切關注中央政策動向，加強督導、考核和監測預警，激勵督促市縣落實化債任務，協調金融機構支持化債，優化地方債務結構，降低債務利息成本。
陜西省財政廳廳長常艷玲近日發文稱，穩妥防范融資平臺債務風險，建立評估體系，對全省融資平臺逐一研判、精準識別，“一企一策”制定方案，推動向市場化、專業化、規范化轉型。協調金融機構采取展期、重組、置換等方式，緩釋融資平臺債務風險。
除融資平臺經營性債務之外，地方政府法定債務和隱性債務風險的化解也是市場關注的焦點，前者主要由金融監管部門和國資部門負責化解，后者主要由財政部門負責化解。
財政部部長藍佛安今年3月表示：“經過各方面協同努力，地方債務風險得到整體緩解。地方政府法定債務本息兌付有效保障，隱性債務規模逐步下降；政府拖欠企業賬款清償工作取得積極進展，地方融資平臺數量有所減少。總的看，目前我國地方政府債務風險總體可控。”
藍佛安表示，下一步，財政部將強化源頭治理，遠近結合、堵疏并舉、標本兼治，會同有關方面不斷完善地方政府債務管理，加快建立同高質量發展相適應的政府債務管理機制，在高質量發展中逐步化解地方政府債務風險。
其中一個措施為著力構建防范化解隱性債務風險長效機制，建立完善全口徑地方債務監測監管體系，堅決遏制新增隱性債務，有序化解存量隱性債務，分類推進融資平臺改革轉型，持續壓減融資平臺數量。
據記者梳理，財政部此前也多次在公開場合提及融資平臺，但主題詞是“加強融資平臺治理”，其措施包括地方政府融資平臺公司轉型；嚴禁新設融資平臺；規范融資信息披露，嚴禁與地方政府信用掛鉤；打破政府兜底預期等。這是財政部首次明確提出要“壓減融資平臺數量”，預計未來融資平臺數量還將下降。
據記者了解，融資平臺的數量壓降以去年債務摸底時上報的名單為準。需要注意的是，在嚴監管下地方會撤并一些名單內的融資平臺，但與此同時會創設新的平臺進行融資，總的融資平臺數量能否壓降仍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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