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節前后,杭州“六小龍”成為全球科技界的焦點:深度求索(DeepSeek)、宇樹科技、游戲科學、云深處科技、強腦科技和群核科技這六家企業,分別在AI、機器人、游戲等領域有突出表現。比如,深度求索(DeepSeek)以低成本訓練出性能卓越的AI大模型,宇樹科技的人形機器人登上春晚舞臺,游戲科學開發的《黑神話:悟空》斬獲國際大獎……這些企業的崛起,不僅是杭州的創新突破,也折射出我國科技創新的深層邏輯與潛在困境,更讓人感受到我國科技創新仍需“認知升級”和“思維躍遷”——從制度設計到文化基因,從資源配置到價值導向,唯有不斷打破固有思維定式,才能實現從“追趕”到“引領”的跨越。
一、“六小龍”的成功是“認知升級”和“思維躍遷”的區域實踐
從政策來看,是政府從“管理型”到“服務型”的轉型。杭州的創新生態核心在于“服務型政府”理念的落地。以宇樹科技為例,其早期因資金鏈斷裂瀕臨破產時,杭州市政府通過靈活的政策支持(如快速審批、專項補貼)和資本對接,助其起死回生。這種“無事不擾、有求必應”的治理模式,與傳統的“審批經濟”形成鮮明對比。杭州市為初創企業提供18個月的失業保險、開放阿里技術中臺資源等政策,顯著降低了企業試錯成本。同時,政府簡化行政審批流程,提高辦事效率,為企業節省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讓企業能夠專注于技術研發和市場拓展。
從人才來看,是引育從“學歷至上”到“能力本位”的突破。杭州的人才政策打破了傳統“唯帽子論”的桎梏,圍繞打造“青年發展之城向往之地”,提供人才補貼、實習津貼、住房補助、安心生活等“禮包”,吸引青年來奮斗拼搏。比如,強腦科技創始人韓璧丞作為“85后”海歸博士,并未因缺乏“帽子”而被忽視,反而因其技術潛力獲得政府全力支持。杭州還通過“政策紅利+產業優勢+宜居環境”組合拳,連續多年保持人才凈流入率全國第一。DeepSeek算法工程師年薪達百萬,宇樹科技為AI人才提供4萬-7萬元月薪,遠超行業平均水平。
從產業來看,是協同從“單點突破”到“生態閉環”的構建。基于“軟硬結合”能力,杭州的創新生態強調創新鏈與產業鏈的深度融合。以群核科技為例,其云設計平臺整合了設計、制造、供應鏈資源,形成從B端到C端的閉環。而城西科創大走廊通過“教育—科研—產業”一體化布局,為“六小龍”提供了技術協同場景。僅2024年,杭州產學研合作項目就達到1500個,產生直接經濟效益超過100億元。
二、當前仍存在一些影響科技創新的普遍因素
從制度來看,政策執行中存在“層層避險”現象。部分地區的科技創新仍受制于“條塊分割”的行政思維,多地仍存在“文件創新”與“執行保守”的矛盾。比如,有官方媒體曾反思:“六小龍現象”需要自上而下的系統性改革,而非局部政策修補。反觀杭州,政府通過“制度微創新”,比如專利快速預審、柔性執法等,將政策轉化為企業感知的“真實紅利”。
從轉化來看,科研與市場存在“二元割裂”現象。我國大量科研項目仍以論文和專利數量為考核核心,忽視技術轉化價值。據《2024中國科技成果轉化報告》,高校科研成果轉化率僅為6.2%,遠低于杭州“六小龍”依托企業研發的產業化效率,比如云深處機器人已實現海外商業化應用。
從文化來看,心理上存在風險厭惡與“權威依賴”現象。許多地區對科技創新失敗的容忍度極低。比如,有少數城市甚至因一兩家初創企業虧損,便全面收緊科技補貼政策,導致創新活力驟降。而杭州則形成了“允許試錯”的包容文化,通過為創業者提供失業保險等舉措,吸引敢闖敢試的“極客型”人才。
從投資來看,資本存在“扎堆風口”與“忽視長線”現象。我國風險投資普遍存在短期逐利傾向。2024年,全國AI領域融資中,70%集中于應用層,僅有15%投入底層技術研發。而杭州“六小龍”的成功,正得益于長期主義資本的支持,比如,深度求索早期拒絕過早融資,專注技術積累。
三、進一步激活和重構科技創新的“四維”路徑
制度維度上,建立“容錯—激勵”的雙輪驅動機制。科技創新亟需從“GDP至上”轉向“生態培育”,摒棄“低端制造依賴”“短期政績導向”,以制度設計對技術突破的不確定性實現包容。比如,在容錯機制上,推廣杭州“企業觀察期”制度,對創新失敗項目實行“非懲罰性審計”。在激勵創新上,將現行普遍為 50% 的收益分配比例提高至 70% 以上,進一步激發科研人員的積極性和創造性。同時,將科技成果轉化納入科研人員職稱評審體系,使科研人員在追求學術成就的同時,更加注重科技成果的實際應用,促進科技與經濟的深度融合。
產業維度上,營造“場景—技術”的雙向反饋生態。場景是技術應用的試驗場,通過真實場景的驗證,技術能夠不斷優化和迭代;技術進步能催生新的應用場景,拓展人類活動的邊界,創造前所未有的可能性。只有通過場景與技術的良性互動,才能實現科技創新的可持續性,真正推動社會進步與產業升級。在場景開放上,政府應主導搭建公共技術試驗場,比如杭州的電力隧道機器人試點,為企業提供了真實的應用場景,降低了企業驗證成本,促進了技術的快速迭代;在鏈主企業賦能上,鼓勵華為、阿里等巨頭開放技術中臺,形成“大企業搭臺、小企業唱戲”的協同模式,從而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提升整個產業的創新能力。
文化維度上,培育“冒險—共享”的創新文化。要摒棄“功利心態”,鼓勵挑戰未知,突破傳統思維,探索前沿領域。冒險并非盲目沖動,而是基于科學理性的大膽嘗試,共享文化則為創新提供了可持續發展的土壤。冒險與共享相輔相成,冒險為共享提供新成果,共享為冒險積累更多資源與支持。只有培育這種文化,才能讓科技創新在風險與機遇中不斷前行,推動社會進步與人類文明的發展。比如,在風險教育上,建議高校開設“創新風險管理”課程,培養兼具技術能力與商業思維的人才;在開源精神上,借鑒DeepSeek開源大模型的實踐,推動建立國家級的開源技術共享平臺,企業、科研機構和個人可以共享技術成果,共同攻克技術難題,形成創新合力。
全球維度上,推動“跟隨—參與”的技術規則制定。科技創新不能閉門造車,必須超越“地域局限”,有開放共生的全球視野。技術規則的制定已成為國際競爭與合作的核心領域,我們既需要“跟隨”現有規則,融入全球創新體系,又應積極“參與”新規則的制定。要鼓勵企業和科研機構“走出去”,加強與世界各國在前沿科技領域的交流與合作,提升我國在國際科技領域的影響力。杭州“六小龍”的國際化,如云深處機器人進軍新加坡市場,表明我國需更深度參與全球技術標準制定。建議設立“國際標準突破基金”,支持企業主導或參與ISO、IEEE等國際標準建設。
杭州“六小龍”的崛起,不僅是技術突破的結果,更是“認知升級”與“思維躍遷”的成果,也是制度、文化、資本與人才共振的“自然”產物。這啟示我們:城市與企業要以生態思維替代零和博弈,以原創性突破替代路徑依賴,以人才驅動替代資源消耗。當前,我國正處于新舊動能轉換、從“制造大國”向“創造強國”邁進的關鍵期,唯有通過深度“認知升級”與“思維躍遷”,才能打破思維定式、制度桎梏與文化慣性,讓更多“六小龍”破土而出,讓科技創新真正成為民族復興的“第一動力”,在全球科技競爭中實現從“追趕者”到“定義者”的變遷。
(作者系上海科創職業技術學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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