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股屢創新高，日元日債持續動蕩，今年日本“股債匯”市場如何演繹？
2024開年以來的幾個交易日中，日本股市連創新高，當之無愧成為全球焦點。
1月16日，截至收盤，日經225指數報35619.18點，微跌0.79%，同比漲幅達34.1%。日經ETF收跌0.79%，盤中一度漲超9%。
股價高歌猛進，與此同時，東京證券交易所的股票市值也創出新高。世界交易所聯合會(World Federation of Exchanges)數據顯示，1月11日，在東京證券交易所上市的股票合計總市值超過了上交所，總市值達到917萬億日元，約合6.32萬億美元。這也是東京證券交易所約3年半以來市值再次重返亞洲第一。
另一邊，日本央行取消負利率一再“跳票”，致使日元和日本國債面臨著艱難動蕩。
如今，外界預期從美聯儲到歐洲央行等主要央行將開啟降息，全球國債收益率也因此下降。在某種程度上，這也緩解了日本央行急于采取行動的壓力。1月15日，對政策敏感的兩年期日本國債收益率下降0.5個基點，至-0.005%附近，10年期日本國債收益率下跌3.5個基點至0.550%。市場認為日本央行在該國發生強烈地震后，不太可能會在接下來1月的會議上調整貨幣政策。
在日本央行多次加息預期落空后，日美利差維持也加劇了日元的走弱。從本月初開始，日元已經止住自2023年11月以來的漲勢。2024年日本股債匯的表現，仍將與日本會否退出超寬松貨幣政策，以及日本經濟走向息息相關。
企業盈利改善帶動日本股市
雖然日本經濟曾經歷“失去的三十年”，現在經濟復蘇仍然脆弱，但日本股市似乎已經找回了昔日的巔峰狀態。
事實上，日本股市行情走升最早始于2012年，之后2015、2018、2020年均有突破震蕩平臺的行情。到了2023年，日本股市變得十分火熱。特別是自2023年4月，股神巴菲特公開表示加碼日本股市后，日經225指數漲勢強勁。
1月11日，日經225指數大幅攀升，收盤較前一交易日上漲608.14點，報35049.86點，是自泡沫經濟期的1990年2月以來，時隔約34年再度突破35000點大關。截至1月15日收盤，日經指數從2023年同期至今累計上漲35.2%。
渣打中國財富管理部首席投資策略師王昕杰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日本股市走高主要源于幾個方面因素：“第一，東京證券交易所要求公司加強治理，提高股東回報。在2023年動蕩的市場中，企業回購自家股票，企業的ROE結構性上升，吸引外資機構布局日股；第二，日本股市估值方面雖然有提升，但是仍然低于歷史平均水平；第三，日本擺脫通縮，實際利率轉負，讓居民和企業部門的投資意愿上升。”
受訪專家普遍認為，日本企業盈利改善和治理改善是助推日股上漲的關鍵因素。中信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明明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自2013年以來，日本內閣和東京證券交易所持續助力于提升日本上市公司中長期價值，日本上市公司ROE有所改善，對投資者的吸引力也不斷加強。數據顯示，在日股交易量中，海外投資者占比約為60%。可見，外資的動向在較大程度上影響著日股表現。
記者了解到，日本在2024年會實施新的NISA制度。NISA指的是日本的個人儲蓄賬戶制度，其主要特點是免稅，即投資收益和資本利得在一定范圍內不需要繳納稅款。日本實施新NISA計劃，進一步鼓勵家庭部門將儲蓄轉化為投資，為內資大量注入市場提供了便利條件。東吳證券研報顯示，在新NISA中年度限額擴大，是原來的2-3倍，并取消免稅期限，這些都引導日本國內投資者入市。
王昕杰認為，新的NISA計劃是為了對沖日本可能繼續放松或終止收益率曲線控制的影響，因為此前日央行行長口徑已經轉變，預計最早于2024年初日本即可能退出負利率。
法國興業銀行的亞洲股票策略主管兼多資產策略師本西姆拉認為，NISA的改革使散戶投資者在股市投資上能享有更多稅務優惠。考慮到日本家庭資產的巨大規模，且其中一半以上為現金，加之日本散戶投資者此前不愿重返日本股市，這可能是一項重要措施。
日本是全球為數不多的幾個維持寬松貨幣政策的央行，有受訪專家認為，這也將帶動日本股市。牛津經濟研究院高級日本經濟學家Norihiro Yamaguchi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超寬松的貨幣政策使日元疲軟，推動以日元計價的海外利潤增長，另外，與其他發達經濟體相比，日本受到因金融環境收緊帶來的不利影響較少。還有分析認為，日元貶值對日本企業的出口競爭力有很大的提升，同時也促進了日本的旅游與服務業相關的行業企業，這些都體現在日本股市上。
“自2012年安倍上臺后，日本央行長期保持極度寬松的貨幣政策，為股市的中長期上漲奠定了基調。”明明表示，2024年日本央行偏鴿的態度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市場對于YCC政策調整的擔憂，進而使得日股上漲進程加速。他還進一步表示，2023年日本經濟的內需部分有所改善，經濟動能有所修復，這也是支撐日股走高的因素之一。
近期，高盛發布報告稱，看好日本股市的四大主題機會，包括在公司治理改革方面取得進展的公司；以消費者為驅動且資產負債表、價格方面存在充分改進空間的公司；在貿易摩擦的背景下，在全球半導體供應鏈中地位提升的公司；以及提供獨特的業務模式、智能產品和服務技術、高附加值的公司。
不少市場分析都看好日本股市走向。大和證券預測，美聯儲降息將推高日本股市的整體估值，預測到2024年底，日經225指數將逼近4萬點。美銀在報告中也稱，日本上市企業的分紅及加薪等一系列舉動，將推動2024年日經225指數進一步上漲。
然而，在日本股市高歌猛進的背后，仍有不少潛在的風險。瑞士百達亞洲全權委托多元資產投資和管理主管賈文劍認為，日元的表現與日本股市的表現通常是負相關的，在日元上升的情況下日本的股票通常受到負面影響，外貿出口的板塊受到的影響會比較大，這需要進一步觀察。
明明也認為，2024年日本股市風險與機遇并存，“具體而言，風險在于當前日本股市估值水平不低，疊加今年日本貨幣政策預計將繼續走向貨幣正常化道路，將導致日本國內流動性有所下降；而機遇則在于，日本國內需求或會繼續改善。”
債匯困局緩解
2023年，受美債收益率走高等因素影響，日本曾因遭遇股債匯“三殺”引發市場關注。
當時，日本國債收益率持續走高，10年期國債收益率向上觸及0.962%；日元對美元持續走貶，一度在150關口上方震蕩。對此，日本央行采取了“保債棄匯”的策略，通過計劃外的購債控制國債收益率，將國債收益率壓低至目標水平，推動信貸利率下行，刺激經濟增長。日本央行還在2023年多次調整收益率曲線(YCC政策)，甚至取消了1%的硬性上限。在放寬YCC的預期下，日本國債收益率被壓制，而日元對美元匯率也實現拉升。但總體來看，日本長期國債收益率仍處于高位，日元也表現弱勢。
談及長期國債利率上漲的情況，明明認為，主要是日本內生通脹動能被逐步驗證為可持續狀態，薪資動能有望支撐日本通脹增速，所以日本央行在2023年進一步放松了對于收益率曲線的控制，增加了十年期日本國債收益率目標區間的靈活性，而十年期國債利率也在2023年出現了上行。
進入2024年，日債和日元的走向似乎開始轉變。伴隨美聯儲和歐洲央行等主要央行今年將開始降息的預期，全球國債收益率普遍下降。1月15日，行情數據顯示，10年期日本國債收益率日內盤中下跌3個基點，至12月20日以來的最低點0.555%。兩年期日債收益率則下滑0.5個基點，至負0.005%。截至1月15日收盤，日元對美元為1美元對145.74日元。
就目前而言，全球國債收益率的下滑趨勢緩解了日本央行在短時間內調整貨幣政策的壓力。“預計日本之后會走向退出超寬松貨幣政策的道路，而價格與薪資的良性循環是否穩健將成為日本央行調整政策的關鍵。”明明分析稱，日本央行或會結合2024年上半年“春斗”的結果，考慮是否退出超寬松貨幣政策，若退出寬松政策，日本長期國債收益率可能會大幅上行。
Yamaguchi認為，基于市場對日本央行會退出寬松貨幣政策的判斷，且美國國債收益率持續走低，預計日本長期收益率在未來幾個月內將在0.6%―0.8%之間波動。
被譽為“日債先生”的前日本財務省官員齋藤道夫(Michio Saito)則認為，市場參與者不應過度擔憂前景，“即使日本央行修改YCC政策，或是選擇提高短期政策利率，日本長期國債收益率也不會大幅超過1%。”他給出的理由是，日本負利率結束后不會出現美國和歐洲那樣的一系列大幅加息，這將限制10年期國債收益率。此外，隨著日本央行仍將為經濟提供支持，收益率在最初上漲后不會持續攀升。
在2023年的外匯市場上，“過于便宜的日元”同樣引發關注。與管控債市時的迅速反應不同，日本央行在匯率的干預上顯得尤為謹慎。即便之前日元一度跌破150關口，日本政府也僅僅進行口頭干預，并未真正對外匯市場出手。
回顧2023年，日元貶值程度達到歷史水平。2022年底，日元匯率為1美元兌131日元左右，到2023年11月一度貶值至151.5-151.9日元區間，之后跌幅有所收窄。截至2023年12月29日，日元全年跌幅為6.8%。
明明分析稱，“日本與美國貨幣政策分化、日美利差走闊導致日元匯率存在貶值壓力。并且大宗商品價格上漲導致日本貿易逆差，也導致了經常賬戶對于日元的支撐走弱。”
在匯率領域，有購買力平價的概念，這是根據各國不同的價格水平計算出來的貨幣之間的等值系數。國際貨幣研究所的數據顯示，截至2023年11月，按企業物價指數換算的購買力平價為90日元，按消費者物價指數換算則為108日元，與11月的實際匯率之差分別高達59日元和41日元，這反映了日元貶值的偏離值。三菱UFJ資產管理公司的首席基金經理石金淳認為，日元匯率偏離購買力平價的情況過于嚴重。
正因如此，有很多聲音預測日元會在2024年升值。明明分析稱，2024年日本央行可能退出YCC政策有望構成日元上漲的動力，疊加今年美聯儲較大概率開始降息，美國經濟預計在2024年走弱，美元存在一定的下行壓力，因而預計日元對美元會在2024年出現上漲行情。
王昕杰也向記者表示，預計未來3個月日元對美元可能達到1美元對139日元，在未來6-12個月內日元將邁向135。
不過，也有分析認為，2023年的日元貶值在一定程度上是日本經濟的結構性疲軟造成的。分析稱，日本需要改革僵化的勞動力市場等，使企業和個人能夠對國內經濟增長抱有期待，否則2024年的日元升值可能僅處于美元升值修正的范圍內，約在130日元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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