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高原四千三,羊啼馬嘯鳥飛難;上有千年不化之白雪,下有多年凍土地殼翻……”這是青藏鐵路第一任總體設計師莊心丹于1960年9月勘測青藏線時寫下的題為《青藏行》的舊體詩,從字里行間不難看出青藏鐵路初代探路者經歷的磨難和艱辛。
莊心丹勘測青藏線時寫下的《青藏行》。老科學家學術成長資料采集工程供圖
莊心丹把自己的一生獻給了新中國的鐵路事業。由于年代久遠,他和中國第一代青藏鐵路勘測人的故事幾近湮滅,直到青藏鐵路通車前后,才被重新提起。
1957—1961年,莊心丹幾度帶隊踏上青藏高原,勘測路線。無論是滇西南的瘴氣、祁連山的冰雪,還是阿拉山口的狂風、艾比湖的蚊蟲,他都見識過,但青藏高原艱苦的自然環境仍然給了他一個下馬威。
在海拔四五千米的高原勘測鐵路線,寒冷就不用說了,做飯更是個大問題。那時沒有高壓鍋,飯菜只能做到半生不熟,再加上水質不好,勘測小組中的很多人都患上了慢性胃腸炎。困難還不止這些,在海拔幾千米的高原,大家都出現了高原反應,頭痛、嘔吐、渾身無力,但由于交通極不方便,只有嚴重病號才能被送往醫院,大多數人只能硬扛。因為沒有防護眼鏡,莊心丹和許多同事都患上了雪盲癥。
此外,他們還要面臨缺水的問題。1961年5月,莊心丹等6人組成的小組開始踏勘青海柴達木盆地。由于在這片大面積的鹽漬地上,找不到可利用的淡水資源,因此他們雇用了12匹駱駝,除每人騎乘一匹外,剩下的6匹全部用來馱水,12桶水要維持他們近一個月的生活。
莊心丹后來回憶說:“在日常生活中,12桶淡水,也許只能洗七八件衣服,算不得什么。但在野外勘測生活中,每一滴淡水都顯得異常珍貴。”為了節約用水,他們“約法三章”,誰也不準洗臉,每人每天只分配一小杯生活用水,其余用于煮飯。
為了早日走出這荒蕪干燥的盆地,他們還必須加快勘測進度:一天前進70華里,邊走邊進行勘察和航測圖上的地質調繪。
這次勘測結束回家時,莊心丹幾乎脫了相:原本又瘦又小的身軀似乎又縮了一圈,嘴唇完全干裂,胡子拉碴的面孔布滿褶皺,已經泛白的藍色制服散發著濃重的氣味;手中提著一個臟兮兮的布袋,袋子里飄出一股股魚腥味……雖然早已看慣了丈夫外出作業回來時的狼狽相,但到如此不堪的狀態,妻子涂玉清還是第一次遇到。
回顧這段經歷,莊心丹曾說:“這12桶水,在數量上是微小的,但通過勘測隊員的身體,滴滴淡水轉化成滴滴汗水,這些汗水灑落過的地方,將會鋪筑起鐵路,修建起工廠。”
他還曾提到了一個細節。有一次,他和隊友們在昆侖山頂上勘測。當時正是嚴冬季節,氣溫很低,可他們那時的裝備很差,仍然是在單帳篷里宿營。每天清晨醒來,被子上面都披著一層薄薄的“冰霜花”;隊員們的面孔上,眉毛、頭發、胡須,都掛著白色的“絨花”,連細細的汗毛孔上,都點綴著奇妙的冰霜圖案,而戴在頭上的皮帽子就好像一朵盛開的雪蓮花。一夜之間,冷空氣借助體溫,巧妙地布置出一個“冰霜花卉展覽圖”。這讓他們每天的勘測生活,總是從清掃這些“冰霜花卉”開始。
就是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莊心丹帶領同事們完成了青藏線的勘測,花費大量心血制訂了一系列方案。莊心丹完成的青藏鐵路線路初測報告有300頁、數十萬字,非常完整,幾乎所有事項都有據可查。盡管是“原始作業”,但莊心丹等人當初確定的線路方向,基本上就是今天青藏鐵路格爾木到拉薩段的走向。他提出的保護凍土原則,也成為青藏鐵路設計的整體原則。青藏鐵路在20世紀70年代、90年代的后兩次大規模勘測,因此少走了許多彎路。
青藏鐵路第二任設計總工程師、莊心丹的繼任者張樹森說,初測報告中有一個細節讓人印象深刻。報告中有一個專門的章節將青藏鐵路全線需架設的15米以上的橋梁全部歸納在一個統計表里,包括橋梁的鐵路里程、橋梁長度等數據。一看便知道,他們當時一定是真正地用腳走遍了青藏鐵路的每一個段落。
雖然此次勘測高質量地完成了,但囿于當時國家財力以及局勢的變化,后續修建計劃未能進行。但在莊心丹帶領下的探路工作,在青藏鐵路修筑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和意義。青藏鐵路第三次大規模上馬從批復到開工可以開展得如此迅速,正是因為先輩們打下的良好基礎。
(作者單位:北京科技大學科技史與文化遺產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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