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財經全媒體集團全國兩會報道組 吳佳楠 龐成 北京報道
粵港澳大灣區自啟動建設以來，以不到全國1%的國土面積、6%的人口創造出全國1/9的經濟總量，2024年GDP總量達14.5萬億元，比2018年增加3.7萬億元。
有著國際科技創新中心使命的粵港澳大灣區，如何強化科技創新規則銜接、機制對接，攜手港澳加快發展新興產業、未來產業，正成為如何建設一流灣區和世界級城市群的重要課題。
今年全國兩會期間，擁有三十多年教研經驗、常年關注粵港澳三地在科創規則銜接和人才培育的港區全國政協委員、香港立法會議員、香港中文大學教授黃錦輝，重點關注共建大灣區科技創新生態圈、促進大灣區低空經濟、人工智能產業融合發展等話題。
黃錦輝向南方財經全媒體記者表示，共建大灣區科創生態圈需經歷四個階段，包括在香港進行研發，技術轉化到大灣區，帶領產品走向全國，最后實現“走出去”，形成如此的生態圈可以幫助大灣區推動科創產業。此外，廣東下定決心要發展人工智能等新興產業，就要大力尋找商機，要打開市場，要更加開放，讓大灣區的每座城市都有優勢，形成良好的總體環境，讓每個被引進的人才都有施展才華的空間。
南方財經：香港與內地在科創領域深度融合時會面臨哪些壁壘和障礙？如何共建大灣區科創生態圈？
黃錦輝：共建大灣區科創生態圈需要有四個階段。技術“從0到1”是發明過程，讓技術實現從無到有是第一步。但要實現“1到n”，就需要找到更多的技術應用場景，粵港澳大灣區擁有廣泛的場景應用優勢，可以在不同的領域嘗試科技成果轉化，這是第二步。當科技成果通過轉化形成的應用能經受試驗時，就可以考慮量產，將產品推向全國市場，這是第三步。最后在大灣區“9+2”城市群各企業的通力合作下，有望實現“并船出海”的第四步。
不過，香港與內地在科創領域深度融合時仍會遭遇政策壁壘和機制障礙，不利于人流、物流、資金流、信息流的互聯互通。比如研究型企業的“樣品”跨境流通上，申請過程和等待時間較長，在這方面可做進一步優化。當前，河套深港科技創新合作區就是很好的試點，需要在此基礎上通過立法的方式，促進規則銜接，降低跨境門檻。以生物樣本為例，目前僅允許幾所大學可直接申請研究型“樣品”跨境到河套合作區，但河套合作區里不僅有高校，還有眾多企業。因此，有必要在河套合作區成立管理委員會，集中幫合作區內的企業辦理申請，讓整個科技成果轉化過程更便捷。
在跨境領域遇到的障礙，還有當下發展空間廣闊的低空經濟這一新興產業。真正要讓飛行器能橫跨大灣區，就需要有“三維交通”的規劃，但目前的規劃還沒有考慮到跨境問題，內地與香港在低空領域存在法規差異，“9+2”大灣區城市應成立跨境低空經濟合作小組，提升科技和安全水準，推動低空交通和航空法律法規的融合。低空經濟從起飛點到降落點是點對點的，比如當飛行器搭載物品在深港高樓大廈上往返落地后，要由統一的部門進行清關，此時可以河套合作區作為先行區域，在一條線、一個點上完成清關，在跨境清關上的規則銜接上，為物品輸送節約時間。
南方財經：你怎么看待今年以來國產AI的出圈？這對大灣區發展AI產業有何啟示？
黃錦輝：DeepSeek的火爆在于它只用十分之一的成本就達到了美國人工智能100%的功效，實現性價比高，這是一個很大的突破。
目前，DeepSeek的技術已經影響到整個市場。過去，美國AI界的說法是人工智能技術可以幫企業解決任何問題，不過企業要先買芯片，先付錢。當需要解決的問題越復雜，所需的芯片需求越大，需要付的錢越多，導致只有富人能負擔算力。但科技應該是中立的，所有人都應該享受到科技紅利。
DeepSeek問世之后，因為開源，AI技術實現了惠普，這是很大的貢獻。
作為一名高校教師，我在教學時碰到過很多問題。一是很多學校都無法負擔ChatGPT的費用，因為價格昂貴。二是ChatGPT遇到和中國文化有關的課題時找不到準確答案，因為它沒有相關資料。DeepSeek的問世就解決了這些問題。未來的教學一定會使用到AI，我們要在使用AI進行教學的同時傳遞中國文化。
對大灣區發展AI產業來說，這提供了發展新質生產力的動力。如今全國出現了許多“人工智能+”企業，包括“杭州六小龍”以及廣深許多科創型企業。對大灣區來說，要加強粵港澳三地的互聯互通，形成上述推動大灣區科創生態圈的“四個階段”理念，包括在香港進行研發，技術轉化到大灣區，帶領產品走向全國，最后通力合作實現“走出去”，形成如此的生態圈可以幫助大灣區推動整個科創產業。
南方財經：廣東省正在推進“百萬英才匯南粵行動計劃”，你怎么看待這個舉措？現在大灣區的創新創業環境能給人才帶來怎樣的優勢？
黃錦輝：人才一直是一個大問題。新產業出現時，傳統產業的人才往往不能滿足新需求。
有兩種解決辦法，一是“走出去”，找到在該領域經驗豐富的人才，這要靠“搶”。二是自己培育，但需要時間。所以需要在“搶人”時推出政策，吸引人才。廣東針對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的規劃是正確的，發展人工智能和機器人產業要找到人才，把人才“搶”過來，給予政策支持。但跟北京、上海的競爭都很激烈，大灣區要創造讓人才發揮價值的環境，工資很重要，但給年輕人發展機會同樣重要。
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發布的《2024年全球創新指數（GII）報告》百強科技集群顯示，“廣州—深圳—香港”科技集群連續五年排名全球第二位。但大灣區還需要創造好的發展環境和發展機會，除了要考慮人才，還要考慮企業，為企業家制造機會。企業有發展機會，員工也有機會，所以廣東既然決定要發展人工智能等新興產業，就要大力尋找商機，要打開市場，要更加開放。
當人才被引進時，一般會考慮兩方面問題。一是血緣方面，人才會希望既能來新地區工作，又方便和父母家人相聚。二是前途方面，人才會考慮自己以后是否能向企業的決策層發展，這需要政府和企業提前規劃，規劃做得好，也要落實得好，如此才能讓人才來廣東，讓人才都有機會發展自己。
現在杭州的創新企業和科技企業發展得好，廣東也應繼續把創新創業環境營造好，方向是對的，廣東也有能力，未來可能也會有“廣州六小龍”的出現。現在大灣區的環境越來越便利，香港人周末隨時可以到深圳、廣州吃飯，大灣區每個城市也都在進步，只要大灣區的每座城市都有優勢，形成良好的總體環境，讓每個被引進的人才都有施展才華的空間，這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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